劉碧蓮之親人照護﹙新家﹜的部落格

醫院的評鑑

自從有全民健保之後，就聽到醫院分有等級，等級分有：診所、地區醫院、區域醫院、教學醫院、醫學中心。掛號費也隨著醫院的等級而不同，可是一般人的心態，總是喜歡往大醫院跑，使得大醫院一床難求；小醫院為求生計增設長期慢性病病房、護理之家，並以專車接送洗腎、復健病患，才得以生存。

在我右腿受傷之後，又接觸不同的醫療，認識新的醫界朋友，對醫院的評鑑又有更深一層的認識，今年又是三年一度全國醫院的評鑑，在哪幾個月份？哪一天？哪位評鑑委員？均是以抽簽方式決定，抽中的時期共有三個月，在決定日期的前一星期會通知醫院，而醫院等級影響到醫院向健保局申請費用的金額、以及收住院床位的數量，因此每當全國醫院的評鑑時，所有醫界人員無不上緊發條，尤其是單位主管更是挫著等！

我與醫界朋友說：「三年才評鑑一次，只要評鑑通過，又可輕鬆過三年」。其實並非我所想像的簡單，評鑑的需求內容會改變，單位主管早在二年多前，即開始作行政上的準備。評鑑通過是好消息，若是不通過必須降一級，地區醫院即變成診所，不得收住院病人，多數員工必須另謀他途。我曾對另一位醫界主管朋友說：「妳們是醫學中心，就算評鑑不通過，只是降一級，還是醫院呀！」。朋友回應：「有，有影響！主管的福利金會減少新資也跑著縮水，所以壓力很大…，我們約定的一些活動，一切等評鑑之後，才能作安排」。

我最近因有左腎疼痛等症狀，至居家附近軍醫院住院檢查治療，我對醫院有些設備略有意見，在放射科的檢查大多需要更衣，而更衣室卻沒有椅子可坐！我以前不覺有何不便之處？但自我右腿受傷粉碎性骨折之後，才知道椅子對行動不便與老年人的重要性，為此向放射科反應，放射科回應：「我們醫院的設備就是這樣！」我不滿意此回應，因此為自己、與所有行動不便與老年病患請命，而投書院長信箱。

桃花劫

醫院是個開放性的場所，進出人物龍蛇混雜，無法從外貌分辨善惡，當親人住院治療時，除了擔心親人的病情外，最怕遇到小偷與色狼，因為病房的門是24小時不上鎖，宵小之輩很容易侵入病房為所欲為。我曾經在病房財物失竊損失慘重，雖然有報警處理，但想要找回失物難如登天。在台北的空總，就曾發生過假冒復健師，尋找年輕貌美的女病患，以復健為名，對女病患上下其手；而汀州三總，則是有狂徒半夜侵入病房，連續對數位熟睡中的女性家屬伸出鹹豬手﹙摸大腿﹚，雖然當場捉到送至駐院憲兵隊，但受害者未提出告訴，最後不了了之，又放了出來，相信會不斷的重演相同的事件，而醫師也怕遇到身心不健康的女色狼。

哪位明星至醫院探望病人？

有一次，母親在台北市汀州三總介壽大樓的心臟科病房住院治療，病房位在護理站旁，正對著樓層升降梯，我不用到走道，即可看到擁擠的人潮，這是在病房最好的休閑活動。有一次，當我目視著升降梯時，突然走出一位身穿日式和服、頭戴白紗裝飾的小帽、腳穿白襪夾腳鞋、手拿粉紅色緄白蕾絲小洋傘、臉上濃妝豔抹的A小姐，我雙眼一亮思索著，哪位明星剛登台作秀完未御妝，即到醫院探望病人？待我走出病房一探究境，A小姐已走向病房走道的遠端，望著她的背影，留下一堆問號？

再次見到A小姐，依然令我驚訝！她穿著另一套和服、少而裝飾用的小紗帽與小洋傘、一臉素顏沒有濃妝豔抹，更顯得憔悴與虛弱，怪的是！她到處尋找一位 黃 醫師，已找過好幾個病房，一路到達心臟科病房，找尋不著 黃 醫師，又想轉移陣地至急診找，病房至急診有一大段距離，她顯得有氣無力，要求護理站派人推輪椅專送。以她的症狀，或許該掛急診了！護理站依其所求，同時也甩了燙手山芋，而一旁的我，早已看迷糊了。

背書―淋巴分佈的範圍

母親的狹心症，取下右下肢大隱靜脈作冠狀動脈繞道手術，當三總心臟血管外科蔡建 松總 醫師為母親換藥時，右下肢傷口流出液體，我以為傷口感染引起，問 蔡 醫師為何會流出液體？ 蔡 醫師神情輕鬆的說：「喔！那是淋巴液沒關係」。

但何為淋巴液？我仍然不懂，而事經數年，此事已逐漸淡忘，直至母親左足未瑞傷口的治療﹙共三家醫院﹚，於至第一家的國軍松山醫院整形外科治療時，我才找到答案。整形外科住院醫師每天至病房換藥時，總是會與我們閒話家常，於閒談中得知， 李 醫師就讀中部某醫學院，畢業取得醫師職照後，會選擇醫院服役，乃因醫院有實際的臨床經驗，至少可以學到一些東西，若是下部隊服役，也只能看感冒而已。

有一次，住院醫師為母親換藥時，我突然想到母親開心手術腿上傷口所流出的淋巴液的問題，我問住院醫師說：「 李 醫師，我有一些問題困擾許久，請您為我解答，何為淋巴？淋巴分佈於人體的何處？人體沒有淋巴又會怎樣？」。只見 李 醫師口中念念有詞，我滿臉疑問：「 李 醫師，您在念什麼？」 李 醫師回答：「別吵，我在背書…」 李 醫師背完書之後，再一一講解所問是問題，於我融會貫通之後，寫在一張空白紙上，為確定無誤，隔天換藥再請住院醫師過目，待修正之後，我即可把內容記錄在筆記本上。

當 李 醫師看完紙張後，雙手一揉直接丟進垃圾桶，我為此舉驚呀！我說：「 李 醫師，我寫錯了嗎？還是…」 李 醫師一臉慚愧的說：「我昨天回宿舍有查過了，妳寫的沒有錯，我昨天講的通通不對，妳不要再問了，我回去會讀書的…」。李醫師轉身到護理站，又回到病房拿來一本『免役學要義』的書， 李 醫師手指著書說：「妳要的答案都在書裏面，這本書先借給妳看，出院之前再還，不要再問我問題了，我回去會讀書」。

林一針

母親在汀州三總綜合大樓的一次醫療，鄰床一位90多歲國寶級的客家阿婆，因長期住院血管細小、深沉，而登上靜脈注射高難度排行榜，有一次，實 習 醫師為阿婆更換新的注射點﹙每三天更新靜脈輸液注射點，以避免靜脈炎﹚，嚐試數次均失敗，最後去械投降，轉向注射技能高超的同學求救，不久找來另一位實 習 醫師﹙在不同科別實習﹚代打，代打的實 習 醫師一出手，果真技術高超第一針即大功告成。

母親靜脈注射的困難度不在客家阿婆之對，遇上如此高超的實 習 醫師，一定要記下大名，以作為日後求救之用，我走上前看代打醫師的名牌說：「 林 醫師，您好厲害喔！以後直接稱呼『林一針』，我母親的靜脈注射，也是名列高難度排行榜，日後，若是有須要，可向您求救嗎？」 林 醫師面帶羞怯的說：「求救沒問題，我沒那麼厲害！以後不要叫我林一針…」。

當母親在內湖三總的病危醫療，由加護病房轉出至呼吸照護中心，因長期洗腎、整體狀況差、全身水腫未消，駐守在呼吸照護中心的二位實 習 醫師，為靜脈輸液更新注射點，由手找到腳，找不到一處注射點，其中一位實 習 醫師嚐試按母親水腫的手背，以使血管明顯，末料被按的手背皮下出血一片黑青…，二位實 習 醫師花費二小時紮了十多針，仍然功虧一潰，雙眼疲累得眼冒金星。

當二位實 習 醫師黔驢技窮之下，我想到注射高手林一針，於是自告奮勇建議找幫手，因不知林一針實習的病房，我只能到處閒逛碰運氣，很幸運的，在某個走道遇上林一針請求協助，林一針一口答應與我回到呼吸照護中心，二位實 習 醫師還在奮戰，林一針加入戰局，紮了數針才成功，我向林一針道謝，林一針回答：「以後請不要再叫我一針，現在已經破功了！」。

名字倒著寫

一般的實 習 醫師最怕遇到老年病患，因為血管常有硬化、深沉與細小的問題，加上經常性住院、血液循環不良，在靜脈輸液注射時，手臂上還會留有上一次醫療所留下黑青﹙血管硬化破裂﹚的痕跡。曾經有實 習 醫師表示比較喜歡照顧年輕病患，因為血管明顯又粗大容易注射，但老年病患占絕大多數。

我多年來，所接觸的實 習 醫師，其實習時間有二年、也有一年，實習二年的實習醫生，對於病患的靜脈血管注射與動脈抽血必須全包，工作範圍較廣，相對的學得比較多；而實習一年的實習學生作動脈抽血，而不作靜脈注射，每一科的實習時間也較短。有的醫學生未實習之前參與醫院的志工﹙有時薪﹚行列，能打工賺取生活費，又能提早接觸臨床病患一舉兩得。

母親於內湖三總末期醫療時，當病危轉入加護病房，在醫師群的急救之下，雖然救回一命轉至呼吸照護中心訓練脫離呼吸器，但整體仍是很差，因為母親洗腎之故，使得血管變得脆弱易破、加上原有的血管硬化與全身水腫，靜脈注射輸液每三天要更換不同的注射點，以避免引起靜脈炎，駐守在呼吸照護中心的實 習 醫師均是剉著等。

玩跳棋

從事醫療照護的工作，醫師與護士均有輪班、下班的的時間，而我照顧母親十多年的時間，卻是沒有假日24小時全年無休，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、十年如一日，只能利用母親睡眠時間，才能小憩片刻。在母親病危的醫療，由加護病房轉至呼吸照護中心訓練脫離呼吸器，依三軍總醫院的規定，必須有一位家屬或看護置留，以協助護士小姐照顧病人。

在呼吸照護中心的病人，幾乎都有使用呼吸器，且不分晝夜，每二小時要翻身拍背一次，耳邊響起的機器聲、抽痰聲、拍背聲此起彼落，對須要安靜才能睡眠的人而言，那些聲響是精神的折磨，我在呼吸照護中心經歷一個半月的洗禮，已訓練出入睡時，耳邊有不斷的聲響，仍能的樣夢周公，且能分辨呼吸器發出的警鳴聲、抽痰聲是否為自己的病人所發出，若是自已的病人，護士小姐會處理。通常值大夜班的護士小姐能體會家屬、看護白天的辛苦，盡量讓我們休息，除非她一個人忙不過來，才會叫我起床幫忙。

母親連續四個月的住院治療，我一直沒走出醫院大門，院內有中央空調衡溫控制，讓我不知室外溫度起變化，若是未見準備下班的護理人員換上厚重的冬衣，還不知室外溫度，已由秋高氣爽轉為嚴寒的酷冬，真是山中﹙醫院內﹚無歲月、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
在呼吸照護中心時，鄰床有一位看護，於照顧的空檔，拿出一盒跳棋邀我一同動腦筋玩跳棋，跳棋主要為自己舖路，阻隔別人的路，以取得最後的勝利，是一種純娛樂動腦筋、又可消磨時間的遊戲，但是要三個人才好玩，於是到對面床位邀一位印尼籍看護一起玩，印尼籍看護表示看不懂中文不會玩，因玩跳棋不用文字，經教導不久即可得心應手，若是須要照顧病人，則以病人為第一，跳棋先暫停。

不把人當人看

對母親糖尿病血糖值的控制，因腎病變引發尿毒症，由降血糖口服藥改為長期注射胰島素控制血糖值，三軍總醫院新陳代謝科裴馰主治醫師調整胰島素劑量，而飲食的種類、食量的多寡、嘔吐與否，均影響著每天的血糖值，因此，當遇到低血糖或高血糖時，我以長期為母親測試血糖值的記錄本，致電至醫師辦公室，若 裴 醫師不在，則秘書小姐代為轉達， 裴 醫師會回電給我，經常南北電話門診， 裴 醫師教導我如何依據血糖值調整胰島素劑量。

對待人的見面禮

有一段期間， 裴馰 醫師被派至外島支援金門花崗石醫院醫療三個月，又在金門占上主 任 醫師的缺，續延二年的時間，當時我已慢慢摸索學會調整胰島素劑量，控制母親的血糖值。而當我陪母親北上至三軍總醫院新陳代謝科複診時， 裴 醫師已遠渡重洋至金門花崗石醫院，只在門診單上隨意選一位 傅 醫師，門診時，我依習慣性拿出長期記錄的筆記本， 傅 醫師看到筆記本神情不悅的說：「妳認為她的血糖值控制得很好嗎？血糖值要控制到100以下才叫好，而這本筆記本能供參的價值不到二成…」。

其實 傅 醫師此言差唉！沒有長期記錄血糖值與胰島素劑量，門診時，又有何依據可調整胰島素劑量？血糖值控制在100以下，雖是最好，但我沒有安全感一旦母親有食慾不振或嘔吐，很容易低血糖造成立即性的危險，有可能把低血糖造成的昏迷，當成正常的睡眠，裴馰醫師也希望長期服降血糖藥與注射胰島素者，血糖值能控制在150至200之間最安全。從門診外等候的病患告知， 傅 醫 師是 教授級主任應該醫術很好。對我而言，醫德比醫術和職位重要。

看護是主治醫師？

當病人住院接受治療期間，對病人的檢查項目、注射針劑、口服藥物，均是本科主治醫師或住院醫師作決定，但是遇到併發症，而非本科所能檢查治療的疾病，則 須本科 醫師開出會診單，請該科醫師前來會診，會診醫師再依照病情，將建議填寫在病歷上，由本科主治醫師決定採納與否。

母親在台北市汀州路三軍總醫院綜合大樓﹙尚未喬遷至內湖院區﹚的一次療程，住在四人房的病房，照顧病人的有二位本國籍看護、一位菲律賓籍看護、只有我一位家屬，因長時間的相處，彼此均有很好的互動，其中一位本國籍資深看護 游桂羚 女士的顧的病人，是一位國寶級的93歲客家阿婆﹙社會局負責照顧﹚，在 游 女士接手照顧時，阿婆才剛訓練拔管﹙氣管內管﹚成功，在臉頰的兩側有撕掉固定氣管內管的布膠，所留下來的傷口，看護看到傷口十分不捨，經細心照顧得以痊癒，卻留下明顯的疤痕。

阿婆的秘密武器

當看護做照護工作時，阿婆很可愛，她會生氣抗議，雖然四肢無力反擊，卻能從口中努力的噴出秘密武器，看護不怕武器攻擊，因為有氧氣罩覆蓋在阿婆的口鼻，有了防護罩，阿婆的口水戰失去攻擊力。阿婆長期臥床，為避免造成褥瘡、並使肺氣泡擴張幫助咳痰， 游 女士定時翻身拍背，有一次，阿婆竟然能自己咳出痰來，自已能咳痰，就能避免肺部積過多的痰造成肺炎。雖然阿婆呼吸過快很喘，卻能不用再度插氣管內管接呼吸器， 游 女士高超的照護技巧，我至今仍望塵莫及。

會診

母親的一生醫療過程中，於60歲發生一場車禍﹙坐父親的鐵牛三輪車，母親的一位女性友人死亡、母親重傷、父親與我輕傷﹚後，開啟了醫療序幕，在數十次的醫療過程，就屬75歲、76歲台北市三軍總醫院，腸胃科轉腎臟科歷經四個月的跨年醫療，為病情最嚴重﹙四次敗血症、尿毒惡化引起腦病變休克…等﹚、住院天數最久、會診﹙十三科﹚科別最多的療程。

洗腎使用的導管分有：雙腔導管―腎臟科醫師插管、永久性導管―心臟血 管外科 醫師開刀房插管、動靜脈廔管―心臟血 管外科 醫師開刀房作動靜吻合術。在母親使用雙腔導管洗腎時，因雙腔導管傷口感染引起敗血症，而會診心臟血管外科蔡建 松主治 醫師手術作永久性導管，又再度感染敗血症，再會診 蔡主治 醫師開刀作動靜脈吻合術。

總是蔡建松醫師先對我打招呼

當心臟血管外科 蔡建松 醫師 任職總 醫師時，即與李芳艷主任配合為母親作心臟冠狀動脈繞道手術，蔡醫師當時對血管方面的精湛醫術，即有開不完的刀，雖是如此，仍不改對待病患、家屬的親和力，不管在何處與我相遇，總是他先對我打招呼，有一次，在汀州路的介壽大樓心臟科病房走道，因為 蔡 醫師假日穿著便服查房，對我招手打招呼，而平 常見蔡 醫師穿白袍、又距離太遠，我認不出來，走進一看，才知道是 蔡建松 醫師。

鱸魚湯

母親的心臟疾病，曾經狹心症發作心肌梗塞至三軍總醫院急診急救，由心臟血管內科轉心臟血管外科手術治療，於心臟手術前作心導管檢查，即心臟的冠狀動脈血管攝影，在前往心導管室時，同行檢查的一位 李 小姐年24歲，大學畢業，已取得碩士班的升學機會，有十多年心臟瓣膜閉鎖不全﹙血管內瓣膜有合閉的功能，形成單行道，不致於使靜脈血流入動脈；若瓣膜無法完全閉鎖，血管會形同雙行道﹚的病史，但不知在心臟的哪個部位？是二尖瓣、三尖瓣、還是主動脈瓣？ 李 小姐利用暑期作進一步的治療。

 李小姐作心導管檢查後，醫師們開會為她的治療有著不同的意見，主張內科治療的醫師：她的心臟瓣膜尚可以內科服藥治療，不必急著手術治療。而主張外科手術治療的醫師：李小姐已至適婚年齡，若不手術治療，日後結婚懷孕會有生命危險。醫師們開會無法決定手術與否，於是請李小姐參與下次的會議，由李小姐自己決定。

李小姐參與醫師會議後，勇敢的決定手術治療，因為已有男友，不想婚後成為夫家的負擔，利用暑期手術、靜養，待體力恢復再繼續求學。而更換心臟瓣膜分有金屬瓣膜﹙健保給付，使用十年﹚、動物瓣膜﹙牛、豬瓣膜，須自費，永久使用﹚， 李 小姐決定使用金屬瓣膜，待十年後，再更換動物瓣膜。

母親心臟手術後，轉入加護病房，於訪客時間，我發現 李 小姐已手術虛弱的躺在加護病房內，有一次，李媽媽帶來一鍋鱸魚湯， 李 小姐食不下嚥，遇上心臟血管外科蔡建 松總 醫師﹙現任職主 任 醫師﹚查房， 蔡 醫 師對李 小姐說：「…，怎麼不吃魚湯呢？」 李 小姐回答：「好難吃喔！好痛喔！」 蔡 醫師又說：「我知道會痛，若手指被刀子割傷行會痛呀！」 李 小姐反駁：「您又沒有接受過心臟手術，怎麼知道有多痛？」 蔡建松 醫師只為病人開心臟手術，自已確實沒當過病人接受開心臟手術，不知如何回應，被問得啞口無言。

禮尚往來

母親患有糖尿病，長期為糖尿病併發症所苦，因為血管病變引起狹心症﹙心臟冠狀動脈血管狹窄﹚，導致心臟必須作冠狀動脈繞道手術保命，手術後，須每個月北上至三軍總醫院心臟血管外科複診，長期服用狹心症藥物預防血管栓塞、並至新陳代謝科門診長期控制血糖值、調整胰島劑量，預防其它併發症。

有一次，心臟血管外科複診時，門診燈號已到預約的號碼，母親與我進入診間，還要等候前一位看診的病人A先生，李芳艷主 任 醫 師問A 先生病情時，與A先生閒話家常，得知A太太經營一家海產店，可能李主任對海產情有獨鍾，李主 任問A 先生說：「你太太經營的海產店，其營業地點在哪裏？我有時間可以去捧場嚐嚐口味，我們來個禮尚往來…」。A先生一聽到「禮尚往來」四個字，他一臉錯愕，不知從何回答？

可能李主任想至海產站捧場，但是沒有想到禮尚往來的問題，A太太經營海產店，李主任可以飽嚐一餐的山珍海味；而A太太要禮尚來不就要到三軍總醫院心臟血管外科李主任的門診看病，找出是否有心臟疾病，開一次心臟手術，A 先生為心臟疾病，迫不得以才開心臟手術，我相信他寧可不要禮尚往來，也不要自已的太太至心臟血管外科門診看病，事經多年，或許李主任提出禮尚往來的建議，而使A先生無言以對的真正原因，至今仍然無法了解。

學習作一位好醫師

母親因糖尿病的血管病變，併發狹心症，於台北市三軍總醫院﹙汀州路﹚心臟血管外科住院，作冠狀動脈繞道﹙接三條﹚手術治療，由蔡建 松總 醫師取右下肢大隱靜脈，再交由李芳艷主 任 醫師接手完成繞道手術。

在介壽大樓心臟科﹙包含內外科﹚的病房走道，我看到李主任與一名實 習 醫師在交談，李主任一臉嚴蕭的說：「如果明天早上要開心臟手術的病人，若是你的父親，你會怎麼做？你…」。實 習 醫師低著頭若有所思，回答得有氣無力，我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？李主任再度訓話：「你們來醫院實習，不只是學習作一位醫師，還要學習作一位好醫師…」。實 習 醫師依然低著頭無言以對。

我不清楚這位實 習 醫師與病人之間，他們究竟發生什麼事？會驚動李主任對實 習 醫師訓話，但我知道醫學院是醫師的搖籃，醫學院學的是理論，在畢業的前二年﹙有些醫學中心是實習一年﹚至醫院實習，所有的科別均要接觸實際接觸病人，習實期間的臨床經驗，作為日後選擇科別的決擇，在通過國家考試後，才 能取得 醫師職照，依照畢業成績的順序選擇科別，及服務院所，但必須先下部隊服役當軍醫師，等回到醫院即是住院醫師，而四年的住院醫師中，仍每個月繞一科，如內科有肝膽腸胃科、心臟內科、腎臟科、神經內科…等。

待至第四年的住院醫師，就要準備考總醫師，即決定日後的科別，當上總醫師，不能至門診看診，只負責病房，在升為主治醫師之前，還要考一次，考上之後，先下放至相同體係的地區醫院作一年主治醫師，再回原單位晉升為主治醫師，所以一般醫學院畢業後，正式作住院醫師至主治醫師，須要有七年的臨床經驗，但是整形外科須要八年的時間。因為在醫學中心每科有數位主治醫師，除了學歷、還有年資的問題，想占到主任的缺很難，因此有些醫師下放至地區醫院或外島的醫療支援時，若有好的職缺，會直接在當地服務。這是我所知道的範圍，但是不同的醫學中心，可能有不同的制度。

年終同歡會

每至年終，集團、公司與工廠為慰勞員工一年的辛苦，於年終尾牙宴請員工，摸彩、聘請藝人表演或員工粉墨登台，而醫院也無可避免辦尾牙宴年終同歡會，只是醫療無假日，值班的醫護人員無法參加尾牙宴與同歡會，可能會折現金補賞，但仍可摸彩。

母親早期在台北市國軍松山醫院的醫療，還可以慢慢移動腳步。有一次，我得知消息，在醫院的大禮堂辦年終同歡會，我邀母親一同前往觀賞，並向病房護理站請假，護士小姐暫時取下母親手上的靜脈輸液留下軟針，我們坐在大禮堂的前三排，雖然規定病患不得觀賞，我們母女並未被請出禮堂。

同歡會開始，一位女主持人開場白，接著一群藍天藝工隊的男女隊員們，穿著華麗秀服陸續戴歌戴舞的演出，其中安插駐院的阿兵哥與醫師上台演出，在我印象最深刻的是，其中有八名阿兵哥身穿空軍制服上台表演，一名主唱演唱歌曲：三年。其餘七名拌舞，以衛生紙替代手帕，反串搞笑大跳大腿舞，主唱者的歌聲與台風不輸給專業歌手，這場表演看得台下觀眾笑聲不斷，大聲叫好、要求再來一首，我覺得阿兵哥變裝表演，則會更有看頭。

有一位熟識的內科醫師上台演唱「熱線你和我」，因是輕快歌曲，他戴歌戴舞唱著，未料演唱到一半竟然忘詞，一臉尷尬的站在台上不敢走下台，直到樂隊的奏樂結束。我猜他可能後悔成天忙著照顧病人，未把歌詞練熟，才會在台上出盡洋相，比不上一位主唱「三年」的阿兵哥，我相信下一次，他絕對不容許再有相同的事發生。

以自己的命換別人的命

母親因有糖尿病，加上高血脂症，併發血管病變，導致心臟冠狀動脈狹窄，即是狹心症，曾經因貧血引起狹心症發作呼吸困難，至台北市三軍總醫院急救，急診醫師診斷：心肌梗塞。心臟血管內科住院治療，因病情須要轉心臟血管外科手術治療，取母親的自體血管，即 蔡建松 醫師﹙當時 任職總 醫師﹚，取母親的右下肢大隱靜脈，再由李芳艷主 任 醫師接手，作心臟冠狀動脈繞道手術，共接三條血管。

李芳艷主 任 醫師通常安排星期三開心臟手術的大刀，星期五下午門診，母親心臟手術出院後，須每個月定期北上門診追蹤。有一次複診，我為避免母親久候，計算預約掛號的時間，當我們到達門診時，已是近下午四點半，只見門診前人山人海，診室燈號顯示2號，我請教身旁等候的老伯何以如此？老伯回答：「聽說李主任星期三早上開心臟手術，在手術接近尾聲時，又有直升機自外島接送來位營長過來，須要緊急開心手術，李主任沒有休息，接著開急診刀，自星期三開到星期五，剛才﹙下午﹚三點半，才自開刀房走出來，累得雙眼快睜不開，一直搖頭說：『艱苦、艱苦﹙台語﹚』。診室掛2號的病人，已進診間很久了，是一位心臟手術的糖尿病患，要複診拆線的。李主任很可憐！不得休息，又遇上要拆線的糖尿病患…」。這次的門診，母親並非最後一位掛號，卻是由下午診等到夜診，更換診室繼續門診，等到晚上七點鐘，母親才進入診間複診。

當三軍總醫院未喬遷至內湖新院區時，走出醫院大門即是汀州路，住院區分有軍方、民眾。軍方病房又分男病患與女病患，各在不同區；門診診間又分有軍方與民眾。曾經母親的足部未端傷口治療，住在綜合大樓的女眷病房，同時，父親為前列腺肥大雷射手術治療，住在軍方舊建築無隔間的病房，因我照顧母親，若要探視父親須走好遠的路程，以致利用母親作高壓氧氣治療，隨行幫忙坐救護車至高壓氧室﹙因經過馬路，醫院以救護車接送病人治療﹚，再至父親的病房探視。而醫院為便 利 醫師的治療作業，在馬路邊設置一條醫護專用的走道。

有一次，我要外出購物，因晚間大門已上鎖，由急診的門出入，在急診看到一位熟悉人影，走近一看感到驚呀！原來是心臟血管外科李主任，他捲起一手的衣抽，讓身旁的實習醫師血管穿剌靜脈注射，我感覺到實習醫師戰戰競競的神情非常緊張，深怕打不上血管，讓李主任留下壞印象，我走近說：「李主任，您人不舒服喔！」李主任未正面回答，只回應：「去忙妳的事」。隔天早上，在汀州路醫護專用走道上，看到李主任身穿著白袍﹙抱病上班﹚，身旁多一位女同事，她的手充當臨時活動點滴架，李主任與另一位主 任 醫師交談，我停下腳步，聽他們言談的內容與手勢，得知李主任長期手術過度勞累，導致右肩關節發炎注射抗生素治療。

 二十四小時不關機

母親長期醫療以來，有經常慌貧血，當血紅素的值低至9以下，狹心症狀容易復發，以致經常輸血，因此引發衛生局的關切，經特定的血液檢查，很幸運的，並未因輸血感染疾病。有一次，在三軍總醫院心臟血管內科的療程，為查貧血原因，會診血液腫瘤科 高偉堯 醫師， 高 醫師懷疑貧血為血癌的前兆，作深入的血球檢查，最後得知無血液病變，貧血原因：尿毒引起缺乏紅血生成素。

在決定將母親的醫療公諸於世之後，我開始撰稿，為避免誤導，請照顧過的 相關科別 醫師過目修正，有一次，母親在三軍總醫院住院治療，我請血液腫瘤科 高偉堯 醫師過目修正文稿， 高 醫師留住家電話作為聯絡，並於母親出院前，交還修正完成的文稿。

母親在三軍總醫院內湖院區病危的醫療，於病情穩定之後，順利訓練脫離呼吸器，由呼吸照護中心轉出至腎臟科病房，有一次，我欲請教高醫師問題，於晚間下班時間致電至 高 醫師家中， 高 太太接起電話說：「 高 醫師不在家，可以打他的手機，手機號碼為…」。當 高 醫師接起手機以為是病人出狀況，得知是我找他才鬆一口氣說：「我會被妳嚇死！以後要找我，打電話到家裏，不要打手機」。隔天， 高 醫師至腎臟科病房會診遇到我，再度叮嚀：「…，手機不要亂打，那是病人有緊急狀況時，才以手機聯絡…」。

我於母親仙逝，陪父親走完人生最後一程之後，從事看護工作，有一次，在高雄榮總照顧一位罹患血癌的男童，因為血癌病患作化學治療，所有的血球逐漸降至最低點，會有嘔心、嘔吐、掉髮等症狀，且沒有免疫力，為避免感染活動空間受到限制，由開始化療至血球慢慢回升超過二十天、甚至一個月的療程。

求救電話

母親在台北市三軍總醫院內湖院區的晚期醫療，因嘔吐引起吸入性肺炎造成嚴重敗血症，導致尿毒﹙慢性腎衰竭﹚惡化引起腦病變而休克，轉入加護病房治療，在腎臟科主治 朱伯齡 醫師絞盡腦汁、費盡心思的治療照顧，經半個月的治療，有了存活的希望，待病情穩定之後，轉至呼吸照護中心，經歷一個半月的時間訓練脫離呼吸器。母親的床位，在呼吸照護中心第二護理站的隔壁間，因應醫院的規定必須有一位家屬或看護從旁協助照顧，我因此學得許多重症病患的照護技巧。

在母親對面病房，有一位胃癌未期的中年男子A先生，我不知道他是否有作手術治療，有一天A先生病情惡化出現大出血症狀，由口腔、氣切管不停的冒出鮮血，數位護士小姐有的拿抽痰管抽血液的手沒停過，而裝滿鮮血的痰灌倒入污水糟好幾次、有的在生理食鹽水加上新處方開的針劑，有的抽血作急件送檢，血壓急促下降的A先生滿臉驚恐眼球往上吊，他的雙手不停擺動著，因為A先生的大出血，已危急生命，必須緊急輸血與止血，值班的班長連續二次以最快速度往返跑至血庫領血，把所有的急救人員累得人仰馬翻。A先生的主治B醫師用盡所有方法，依然無法止血，在黔驢計窮之下，我聽到B醫師在護理站向另一位醫師的求救聲：「…我已經用盡方法，就是無法止血，您是否有較好的止血方法…。」B醫師講完電話後，通知站在一旁滿臉憂傷的家屬，B醫師對家屬說：「現在要為他作×××治療，這已是最後一招，如果仍然無效，要有心理準備」。

或許吉人自有天相，A先生的命不該絕，經B醫師打出求救電話，更換止血處方後，A先的的出血症狀逐漸緩和，總算保住一條命。而負責照顧的護士小姐對出血原因與治療過程，要完全寫完護理記錄，不知要占用多少下班時間才寫得完？母親訓練成功脫離呼吸器，轉至腎臟科病房，有一天，我以輪椅推母親回到呼吸照護中心，事經二個月，A先生依然健在，只是病情逐漸穩定，已轉床至離護理站較遠的床位，讓床位給更需要照顧的病患使用。

A先三很幸運，遇到一位肯向同事求救的好醫師，若是因為面子問題不肯求救，A先生早已至西方極樂世界一命鳥乎。在醫學中心，有不同的科別，各科均有數位有經驗的專科醫師，但是各有不同經驗與治療方式，若是每位醫師均能像B醫師一樣遇到困難發出求救信號、不恥下問，或許能救回更多保貴的生命，那將是無數病患之福。

 一朵小花

母親在台北市國軍松山醫院治療期間，有一年接近年終的住院治療，住在軍方住院區。在軍方住院區病房分為：單人房、雙人房與五人房，一般眷屬與軍人住五人房，若要住單人房或雙人房須要補貼病房差價，或是軍階到達某個階級。母親住軍方住院區內科病房五人床，即省錢又不孤單。

有一次，我看到護理站前一間雙人房的空床，備有一套病人服、一雙拖鞋，我知道又有新病人要住院了！但經過數次，均不見病人蹤影，而置放在病床上的病人服沒有動過，我感到很疑惑？後來經護士小姐告知：病人已住院，只是病人是一位內科住院醫師，因扁桃腺發炎導致發燒，由急診收住院。患病住院的A醫師在護理站整理一大疊的病歷，填寫著病人的就醫治療記錄，他右手寫病歷，左側則有一台活動點滴架掛著生理食鹽水加抗生素，在A醫師的左手臂上作靜脈輸液治療，可能是病人身份，他只穿著便服，並未穿上白袍。

我問A醫師：「醫官﹙國軍松山醫院的習慣稱呼﹚，您生病住院沒有請病假，還要上班喔！」。A醫師回答：「妳看，十幾本的病歷都還沒整理好，這是我的工作，放著沒有人會偷做，只會累積更多寫不完」。因為生理食鹽水加抗生素的治療，有時效性與次數的限制，A醫師輸完加藥的靜脈輸液，自已拿掉點滴，只留軟針在手上，待下次加藥時間再接上，點滴架與生理食鹽水留在護理站備用，當主治醫師查房時，A醫師跟隨在後。一般規定住院病人，晚上必須在病房過夜，而A醫師習慣回到醫院後面的宿舍，未在病房過夜。

在聖誕節前夕，從病房遠方傳來唱詩歌的柔和歌聲，原來是一群教會的兄弟姊妹們，正每間病房為病患唱詩歌、祈禱送福音，並贈送每位病患一朵紅色小花，他﹙她﹚們要離開護理站時，A醫師說：「我也要花」。教會的人回答：「我們的花只送給病人」。A醫師解釋說：「我現在住院，我也是病人，不相信可以看護理站前的病患名牌﹙手指著名牌位置﹚」。我走到名牌前看A醫師的床位號碼，病人與治療的住院醫師同一人，即為A醫師治療的為其本人。當A醫師拿到教會送的一朵小紅花後，樂得像是向媽媽要糖果吃的小孩，差點沒高興得跳起來，A醫師說：「這朵花是我的，先插在裝水的保特瓶上，下班再帶回家」。

醫者父母心

        母親開心手術後，我在家屬休息室，曾有家屬問我一大堆的問題：有沒有送紅包給持刀的主治醫師、紅包的金額要送多少？有哪管道可以送禮？他們認為開心臟是大手術，要送禮、送 紅包 醫師才會盡全力的治療。我說：「我母親開過大大小小的刀，從未送過禮、送紅包，還不是安排檢查、開刀，甚至假日也排檢查，醫師重視的『醫德與口碑』，對好的醫師，我們幫他宣傳，即所謂有口皆碑…」。

實習生與見習生

實習生

每位權威醫師，均由醫學院的學生→見習生→實習生→通過國家考試取得醫師執照畢業→正式邁入醫師生涯。見習生與實習醫師一樣是醫學院的學生。其差別：見習生於實習前一年到醫院見習，只能看不能做；實習醫師不只看也要做，各科都要學習一段期間，也包括開刀房和門診。不同的醫學中心有不同規定，有的實習一年、有的二年，各科實習期間有的二星期、有的三星期、也有一個月。

實習生